“噓——”

半瞇睡之間，一記暗哨聲響起，阿九瞬間驚醒，急於起身之際，裴漢山已從信鴿腳上取下密函遞上。

阿九看著上頭一點朱紅，心下一驚，這是急密的標記。

她接過迅速展開，火速的掃過上頭的線報，整個身子陡然間軟了一記，不敢相信的一看再看，無力的搖著頭：“不，不可能！”

“夫人？”裴漢山上前一步，撿起飄落在地的密報察看，便見上頭寫著‘聖駕還朝途中暴斃身亡’十個字。

“阿離不可能會死，阿離武功蓋世，這天下間無人能傷他分毫，又豈會突然暴斃！”

“夫人？”

“……即便他死了，我也能救活他！”阿九面色鐵青，輕輕的將枕在自個兒腿上的小人兒挪開，慎重的抱起交到裴漢山手中，“帶還兒回府，交給我阿娘！”

“夫人忍心離開還兒嗎？”裴漢山急急提醒，自打還兒出生，母子二人便未曾分離過一刻。

阿九背對著還兒，低聲道：“我去將阿離帶回來，還兒不能沒有阿爹！”

說罷，起身躍上馬背，正要急馳而去……

卻見不遠處，一道高大偉岸身影翻身從馬背上一躍而下，一身戎裝黑跡斑斑，一張俊顏風塵仆仆，整個人明明疲憊不堪，眸光卻依舊熠熠生輝。

“我一直在心中猜想，是你的線報先到，還是我先趕到！”宇文離一步步，朝著前方的女子走去。

闊別三年，魂牽夢縈的女子，總算遲在咫尺。

“你……你竟詐死！”阿九哽咽，見他出現，方才那一瞬的心如死灰瞬間成就了此刻的欣喜若狂。

他一步步走來，步履有些蹣跚，足裸似乎受傷：“你將兒子取名‘還兒’，不就是想讓我早日還家嗎？”

阿九再也克制不住的滑下了馬背，撲身上前，一頭撞進他的懷中，淚水潺潺：“我給兒子取名‘還兒’，是在心中默默祈求……皇室能將我的‘阿離’還來，這話我對誰也未曾說過，而你……竟都知曉。”

宇文離摟住懷中人兒，憐惜非常，低首親吻，捧起她的面頰得意洋洋道：“我出征前曾與九王叔約定，我替他征服蠻夷，他替我坐穩皇位，如今蠻夷掃蕩，百年不戰的降書已送至了皇城，我業以詐死贏得了自由之身！”

阿九擡手握住他撫在自個兒頰上的手，梨花帶淚：“這世間，怕也只有你最傻，連皇位都願拱手相當！”

“我本不是受得起皇命之人，我不愛後宮佳麗三千，只愛阿九一人，九王叔精力旺盛，正當壯年，又生性風流，由他坐這皇位，老太妃當不必再擔憂皇嗣後繼無人！”宇文離的眼中閃爍著得意又調侃的神色。

不一樣的，她的阿離不一樣了。

神采依舊，模樣依舊，初心依舊，可那眼底的狡黠之光，卻是前所未有的！

六年了！

這六年間，他只身入宮，身旁無半個足以信任之人！

他從懵懂不知到身處高位，汲汲營營，受盡磨礪，這漫長歲月中……究竟經歷了些什麽？

皇城深深，黨派分明，爾虞我詐，即便身在高位亦是舉步為艱，如履薄冰，她的阿離……總算全身而退了！

“再不必分離了嗎？”她貼近他的胸膛。

宇文離低聲在她耳邊立誓：“我欲與你歸隱，永世不入皇城，皇族身份盡拋，餘生只願做你的傻阿離……”

這樣情真意切的誓言，說得阿九再度感動萬分，再也收不住激動的情緒！

……

二人相擁之際，一陣鐵騎聲靠近，阿九有些緊張的看向由遠至近的鐵甲雄兵，迅速將宇文離擋在身後，急急道：“阿離快走，我拖住他們，這回我定不會叫他們將你帶走！”

宇文離卻是勾唇一笑，寵溺的將她重新攬入懷中，直到那一隊鐵騎靠近。

一行十餘人，整齊的單膝跪於宇文離及阿九跟前，齊聲說道：“屬下等人承蒙主上栽培器重，不求榮華富貴，只求一世追隨主上，請主上收留！”

阿九有些發懵，阿離詐死脫離皇族身份，這些人是如何得知？可還有旁人知曉此事？那阿離身份豈非……

“不枉我多年親自訓養，爾等即已想通便一同留下，只是往日身份盡棄！不可暴露！”宇文離單手覆背，威嚴十足。

“是！”

哄亮的應聲之後，十餘名精甲鐵騎迅速換裝，一身的軍戎盡褪，一眨眼便成了尋常商甲平民。

阿九乍舌，看向宇文離。

宇文離摟著她，躍身上馬，盡速馳騁，風中留下夫婦二人對話。

“還兒還在原地……”

“十二鐵騎，個個皆能哄娃！”

“……十二鐵騎！這鄉野之地，怕是無他們用武之地！”

“你可將他們分布各個鋪面，打雜鋤地，樣樣皆可！”

“……豈非大材小用！”

“能為夫人鞍前馬後，是他們畢生榮幸！”

阿九輕笑：“何時練得這般油嘴滑舌！”

“皇城之中苦留六載，日日思妻不見妻，滿腹鐘情無處訴，皆化一腔溫情柔語，如今總算……可相思盡吐！”

二人又至山窪子村荒地——

三年前那一夜重回二人腦海，他的意圖如此明顯，令阿九羞得面色泛紅，整張臉埋於他胸膛之間。

血腥銹甲之味，卻更添男子氣概。

宇文離力大無窮，抱著懷中嬌妻實在輕而易舉。

木門被大力踹開，嬌軀被溫柔以對。

同樣的屋子，同樣的床塌，同樣受盡了相思折磨的男女……衣衫盡褪，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，草率急切的舉止令她渾身發燙。

“阿離，阿離……！”

阿九嬌聲喚著，纖纖玉手撫著他的面頰，三年來日思夜念，也曾有午夜夢回之時如此刻一般，可醒來之際卻只有一枕濕淚。

宇文離輕咬著她的耳瓣，厚重低聲的嗓音回應：“……阿離令你久等！唯有許你一世不離，不再令你落一滴淚，方可補償。”

他將她苦澀、仿徨、不敢確信的淚逐一吻去，最後以吻封緘，一切盡在不言之中……

漫長一夜，對於分別已久的二人而言，卻恨不得這夜能更長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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